那堵三米高的围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铁丝网像毒蛇的獠牙闪着寒芒。李建国贴着墙根转悠了老半天,军装后背早就被汗水浸透了。这个黑龙江来的愣头青,为了见心上人,今晚算是豁出去了。
1974年从双鸭山红旗屯参军时,李建国还是个满脑子革命理想的毛头小子。火车哐当三天三夜把他扔在南疆这片戈壁滩上,新兵连三个月差点要了他半条命。班长老魏总爱用山东腔开导他:"小李啊,这地界苦是苦点,可养人呐!"谁曾想三年后,这片荒凉土地真把他给"养"住了——养出了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姑娘。
团部洗衣房的阿依古丽才十九岁,花头巾下那双月牙眼能把人魂儿勾走。头回见面时,这丫头正撅着屁股在木盆里搓床单,露出的半截胳膊白得晃眼。"同志,你的衣服。"李建国舌头打了结,活像嘴里含了个热土豆。姑娘抬头一笑,他兜里的军功章差点掉出来。
打那以后,这东北汉子突然变得特别爱干净。明明前天才换的衬衣,非要再送去洗一遍。战友们挤眉弄眼:"建国最近讲究啊,莫不是相中了洗衣房的小蜜蜂?"班长老魏叼着烟卷把他拽到墙角:"你小子可掂量清楚,人家是少数民族的姑娘!"
转志愿兵的通知下来那天,李建国蹲在沙枣树下给家里写信。钢笔在信纸上洇出个墨疙瘩——他到底没敢提阿依古丽的事。老家给说的那个小学老师照片就揣在兜里,可脑子里全是洗衣姑娘踮脚晾床单的背影,阳光透过粗布衣裳,能看清她后腰上两个浅浅的腰窝。
炊事员小王带来的消息像记闷棍:"听说古丽家里给她说了个开铺子的?"那天夜里李建国把被子角都咬出了牙印。第二天他顶着黑眼圈堵在洗衣房门口,活像只炸毛的公鸡:"我...我稀罕你!"话刚出口就后悔得想抽自己嘴巴子,哪有人这么表白的?
谁知那丫头低头绞着围裙,声儿比蚊子还细:"我...我也稀罕你。"河边的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揉成一团,阿依古丽从兜里摸出块绣着并蒂莲的手帕,针脚歪歪扭扭像爬行的蚂蚁。李建国突然想起老家那句糙话——王八看绿豆,对眼了
好日子没过几天就撞上了团政委。老革命背着手在洗衣房门口堵住他时,李建国后脖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。"衣服呢?"政委的视线像X光机似的扫过他空荡荡的双手。被拎到连长跟前时,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全招了,心想大不了卷铺盖回东北种地去。
没想到连长听完竟拍着大腿乐了:"好小子,当年老子追你嫂子也是翻的墙!"原来部队早给志愿兵留了后路,愿意扎根边疆的能安排工作分房子。李建国签字时手抖得写歪了名字,恍惚听见阿依古丽在院墙外哼《花儿为什么这样红》。
婚礼在团部食堂办得简单热闹。老连长当证婚人时故意使坏:"咱们建国同志为爱情敢翻三米高的墙,这勇气够不够?"底下当兵的嗷嗷起哄,新娘子红盖头下的银铃铛笑成一串。洞房花烛夜,李建国发现手帕上那对并蒂莲被姑娘缝在了枕头上。
转业到县建筑公司后,这个东北汉子慢慢学会了抓饭要放黄萝卜,拌面得就着皮芽子。阿依古丽教学回来总爱学他老家的东北腔:"李明他爹,整点酸菜汆白肉呗?"儿子在院子里用维语和汉语切换着骂架时,两口子常笑得直不起腰。
老连长退休后来做客,看见葡萄架下嬉闹的祖孙三代直咂嘴:"当年翻墙的小子,如今扎下根了?"李建国给老领导斟上伊犁特曲,玻璃杯碰出清脆的响。河对岸新建的小学正在升旗,阿依古丽带着孩子们唱的国歌声飘过白杨树梢,惊起一群灰鸽子。
抽屉里那块泛黄的手帕偶尔还会拿出来晒晒。并蒂莲的丝线有些褪色,可当年翻墙时铁丝网刮破的军装补丁还在。李建国现在带徒弟时总爱念叨:"找对象得学我,看准了就翻墙!"惹得工地上小伙子们哄笑。只有阿依古丽知道,自家男人说这话时,眼睛还像四十年前那个月夜般亮得烫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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